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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春秀的“公道”讨回了 调查性报道的“春天”在哪儿呢？
前段时间，“山东农家女陈春秀被冒名顶替上大学”的新闻占据了各大媒体和热搜榜单的头条，陈春秀的人生是被谁替换的，是如何被替换的，这些问题困扰着陈春秀，也牵动着很多热心网友的神经。
6月29日，关于这起事件的调查结果终于公布了，利益链条得以理清，涉事人员也受到了相应的处罚。在事件解决过程中，媒体的跟踪报道与持续性的揭露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其实“山东高考替考案”的真相大白只是调查性报道影响作用的一个小小缩影，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诸如此类的调查性报道都曾发挥过重要的作用。
今天的这篇文章，就以“山东高考顶替案”为契机，带大家了解一下调查性报道的前世今生。
Part 1 “前世”
调查性报道也叫“揭丑”新闻，20世纪初在美国轰轰烈烈开展的“黑幕揭发运动”正是其起源。调查性报道不同于资讯类报道的快捷性、告知性，其最主要的出发点是挖掘人类生活中任何需要社会关注的点，这些信息往往是不为人知，但却与人们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
20世纪70年代，《华盛顿邮报》的记者们根据在水门办公大楼里发生的一宗普通的入室行窃案中发现的线索，一直追踪到白宫。新闻报道引发了国会的调查，最终导致查德·尼克松总统的辞职。“水门事件”成为美国人政治生活中的一项重大事件。记者伯恩斯坦和伍德沃德一举成名，成为公众心目中的偶像，这使得调查性报道一时间风靡整个美国新闻界。
20世纪八十年代，调查性报道传入我国，《南方周末》《中国青年报》《新京报》《财经》等报刊以及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调查》《焦点访谈》等栏目均以调查性新闻报道见长，产出了大量基于本土问题的调查性报道。1980年中央级媒体对“渤海二号”沉船事件的报道是新中国第一起具有调查性报道特征的新闻报道，之后，《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等官方媒体先后刊发多篇调查政府贪污、医药骗局等黑幕的文章。
此后中国的调查报道蓬勃发展，中国的调查记者辉煌一时，比如《南方都市报》的陈峰03年报道的孙志刚事件，直接促进了1982年颁布的《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收容遣送办法》废止；《东方早报》记者简光洲揭露三鹿奶粉案，促进了政府对于食品安全的重视；在《南方周末》的旗下，余刘文扳倒了背景深厚的昆明恶霸；赵世龙在洗脚城卧底三天揭发了湖南高考舞弊案；孙保罗揪出了贵州官场一串串庸官，那是纸媒的辉煌时刻。上世纪90年代《南方周末》广告收入过亿，好的记者月收入过万，在崇高的荣誉感和高薪的激励之下，一大批深度报道记者活跃于神州大地。
（图源网络）
急速崛起的中国经济，带来了诸多光芒四射的成就，也催生了许多暗黑莫测的罅隙，这给深度调研提供了丰厚的土壤，那是调查记者的黄金时代。
Part 2 “今生”
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使得新闻传播行业发生了革命性的变革，行业环境、受众习惯、报道方式都发生的翻天覆地的改变，调查性报道也面临着新的机遇与挑战。
01
困境
1️⃣调查性报道“无人看”
调查性报道通常是传统报刊中的“重头戏”，这类报道题材以深度、细致见长，以揭发不为世人所知的新闻来吸引受众，这也决定了它的完成周期之长，所占版面之多和报道风险之大。互联网时代，信息超载、信息呈现碎片化、受众的注意力被极大地分割，以往专注于文字化、理论化的阅读受众在多媒体的表达方式引领下进入了“读图时代”，长篇而深刻的文字不再受人青睐，具有新闻现场直击性质的图文声音等传播介质成为了主流，人们开始倾向于一种浅阅读方式，同时，调查性报道也自然逐渐失去了市场。
2️⃣调查记者流失
知名媒体人罗昌平曾表示，中国真正的调查记者不超过50人。在2011年和2017年，学者张志安分别对中国调查记者做了两次全国性调研，虽然有了新媒体机构，但是调查记者的总数依旧下降了43%。在互联网的冲击下，最初养育调查记者的传统媒体日渐式微，急速衰落的传统媒体，已经没有了90年代的阔绰。河南《大河报》的一位调查记者曾说过：“2000年的时候，记者的工资达到五六千、六七千，当时郑州的房价是一千多，可想当时的收入是非常高的；现在郑州的房价每平米1~2万了、多的3~4万，现在记者的人均工资才四五千”。生存与发展环境的持续恶化使得大批调查记者放弃理想，选择逃离。
3️⃣选题重复，报道肤浅
基于现代网络传播的特点，导致一个事件出来以后，就被无数个网站和报纸简单粗暴地复制、粘贴，在同一时期针对同一事件在网络和报纸上疯狂传播，某一时期相同信息满天飞。在策划、开展调查性报道的选题时，不同媒体的记者就有可能把目光瞄准同一事件，导致报道出现同质化，千篇一律，造成社会资源的严重浪费，失去报道的典型性。比如对于这次的“山东高考顶替案”，很多媒体在报道时多只是对网络上零碎信息进行拼凑，给人一种拾人牙慧的感觉，没有在海量的网络信息中找寻别人没有写过的角度或调查别人没有发现的信息，造成社会资源浪费，没有给受众带来新的信息和启发，只是一种饭后谈资。
02
机遇
1️⃣信源趋于多元化
这是一个人人拥有自媒体的时代，网络的大范围覆盖和发布信息的低门槛，使得大量无序的同时又能折射出不同社会问题的信息不断出现，这使记者足不出户便可遍览各地信息，以自身特有的新闻敏感性筛选出新闻源进行跟进报道。网络以其便捷化、普适化的独有优势突破了传统媒体信源狭隘、报道空间狭小的瓶颈，使信源趋于多元化、报道空间趋于扩大化。比如这次爆出的“山东高考顶替案”最初就是以网友爆料、发帖的形式出现的，随后澎湃新闻，新京报、央视新闻等多家媒体对此事进行跟踪报道，大量的线索被陆续揭露。
2️⃣报道纵深式发展
以往的调查报道刊发后，会在民间引起热议，但是传播模式无法逃出一对多且无交互的刻板模式，很难引起新闻热点的再传播，引发的热议也只能停留在人际传播的口口相传上，很难再往纵深发展。而在网络环境下，人人皆是传播者，人人皆可是爆料人，在报道刊发引发围观热议后，更会出现全民参与的公民调查现象，也就是说会有更多人提供深层次的新闻爆料，使调查报道再次循环发展。这次的“山东高考顶替案”，在网友爆料，媒体跟进后，进一步引发网友讨论的高潮，有过相关遭遇的受害者苟晶也现身社交媒体讲述自己的经历，线索与资料不断丰富，对于“山东高考顶替案”的调查性报道也借此不断推进。
Part 3 媒体对山东高考顶替案的报道
自“山东高考顶替案”在网上发酵以来，很多媒体都从不同角度对这一事件进行了跟踪采访和深度剖析。事件逐步被剥丝抽茧，展现在人们面前。
1️⃣澎湃新闻：提供事实 给出意见
澎湃新闻是最先对此事件进行报道的媒体。6月10日，据澎湃新闻发布了题为《农家女被冒名顶替上大学：16年后顶替者被发现，学历将注销》的文章，那么澎湃新闻是如何对此事进行采访报道的呢？
6月8日，澎湃新闻采访到了陈秋媛的丈夫李浩，李浩介绍了妻子高考“落榜”16年以来的生活情况，以及当年高考过后陈秋媛的分数及志愿报录情况。6月9日，澎湃新闻致电山东理工大学，学校表示已经第一时间成立了调查组，正在全面调查核实，随后记者联系了陈秋媛高中所在的冠县教育局招生办，该办工作人员表示对此事并不知情。澎湃新闻又咨询了教育学者熊丙奇，在过去高考志愿填报过程中，哪些环节可能出现纰漏给予顶替者可乘之机，熊丙奇教授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和看法。
2️⃣新京报：补充事实
6月12日新京报发布了题为《山东冠县农家女被冒名顶替上大学调查》的文章，文章未沿用澎湃对于当事人的化名“陈秋媛”，而是直接给出了当事人的真名——陈春秀，并从陈春秀丈夫的口中获得了以下几个之前报道未曾披露过的信息：①陈春秀对于山东理工大学注销其学籍的不满，想重新上学却被校方拒绝。②山东理工大学招生办家访，称“除了陈春秀以外，还有3人被顶替”。③顶替入学者请中间人与陈春秀协商，中间人称顶替者的父亲通过中介花了2000元为女儿买了陈春秀的学籍入学。④顶替者在街道办做财务审计，一直未用真名。
3️⃣央视新闻：电视专访 发出质疑
陈春秀接受央视《新闻周刊》专访，陈春秀在摄像头前展示自己的生活，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著名节目主持人白岩松在央视《新闻周刊》栏目中对这件事情提出4个疑问
可喜的是，这些疑点终于得到了理清，相关责任人也受到了惩罚，陈春秀想要继续上学的愿望也得到了校方的积极回应，这是调查性报道的胜利，也是调查性报道存在的意义。
Part 4 结语
1883年，美国现代新闻业的开创者普利策就曾在创办的报纸上宣言：它将真正致力于人民的事业，而不为有钱有势者谋利益；它将揭露一切诡计和无耻，抨击一切社会罪恶和弊端；它将以真挚诚恳的态度为人民的利益而奋斗。
当下我国发展已经进入转型期，转型期的中国社会潜藏着各种风险，需要被发现，需要被预警。调查性报道致力于对众多丑恶现象的揭示和批判，对各种问题的探讨与解决，具有服务公众、舆论监督、守望社会的功能。调查性报道对中国转型期社会的意义不言而喻。
在互联网时代，在新的历史起点上，调查性报道必须摆脱困境，抓住机遇，在“陈春秀们”出现的时候，挺身而出，守住社会的底线，呼唤正义与良知！
参考阅读：【1】《新媒体环境下调查性报道研究》，杜昱丹【2】《互联网时代调查性报道发展的思辨——以纸质媒体为主要研究对象》，操卫珍【3】《深度调查行业兴衰：中国调查记者真的没有出路吗？》，全媒体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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